“好人有好报,帮帮忙”
刚走几步远,清辞便与前方大批的流民相遇。其中有些是被地主豪强占了田地,又有些是因为家乡发荒,不得已才举家迁离。
他们各个衣着褴褛、面黄肌瘦。
其中还有些妇人怀抱着小孩,哭声一波接一波,不响却微弱,应是饿得快没气了。
清辞遇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,从前身在富贵窝,金银钱财随意挥洒,偶尔遇见城中的流民,兴起时便组织家中仆婢前去施粥照顾。
今时不同往日。
她虽然善良,但也绝不傻到为此付出代价。
这些流民数量极多,且不说她包袱内的面饼够不够分,但说其中几位看似瘦弱的男子,一旦没从她身上捞着好处,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恶行。
先前在南阳县,之所以敢将窝头分给旁人,其一是因为南阳县到底离着洛阳近,管理严格,只有官兵作乱的份。其二是因为那三个娃娃人小,对于清辞来说构不成伤害。
现在这种情况,清辞也只有庆幸的份。
她在上路时就将自己打扮了一番。
衣服该扯乱些就乱些,本干净的面容也被她沾上泥灰,束在脑后的发髻亦被她扯乱,几缕碎发从她鬓角滑落,沾在脸侧,看着活像从泥沟里爬出的。
清辞没出声,只背着干瘪的包袱,小步往前走着,一时没察觉脚下的石子,被绊得险些摔倒。
她心里是害怕的,任谁面对一群狼似的目光,都会双腿打颤,清辞也不例外,所幸那群人也只敢盯着她,没做出其他的动作。
直到离的远了,清辞才扶着树干坐到了地上。
她一面拍着胸口,一面呼着气,左右看了眼没人,将包袱内剩余的面饼一口气吃了个干净。
填在她肚子里,也好过将包袱撑得鼓胀,引来贼人的猜忌。
她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,直到大腿根不再无力,又赶忙上路。
一路上清辞走的飞快,直到看到了客栈的影子这才彻底松了气。
“租辆牛车,去小河村,多少钱?”
“哎呦真不巧,您晚了一步,牛车都被租走了,赶明个再来吧。”
客栈内的环境并不好,只在门口竖着一块木门。里面连个像样的睡觉地方都没有,是一长块木头板子搭起来的大通铺,眼下还有几人躺在上面,隐隐闻到腐臭的汗味。
清辞被熏的抽了几下鼻,神色有些难过。
若是走路回去也不是不可,只是还要耗费大半天的功夫,要黑天了才能到。
她已经走了好远的路,脚下都磨的生了泡,实在不愿意走路了。可是不走就要等到明天,今晚上要在客栈住一晚,住一晚就要花钱,若是环境稍说得过去还可以,但眼下这种情况
清辞正犯着难,客栈那人却一个猛子冲了出去。“走走走,别死在这儿,真晦气!”
“我们这儿是住人的地懂吗?要给钱的!你这快要死的样,快离远些,省的脏了我的地”
经过一晚上,卫昭的情况更差了。
他起初咬牙忍着,可后来衣裳被划破,顶着满身伤痕在冷风里吹了一宿,天亮时便发起热。
他并不相信世上会有无缘无故帮助他人的人,所以趁着那人睡着时,和小桃有福跑走了。
他强忍了半路,脚步越发虚浮,头脑昏胀到让他恨不得一脑袋撞在石头上,可一想到家中还有母亲,便强忍着到了现在
路上遇见了流民,见他们三人是小孩,便诱哄着要他们一起,卫昭即使发着热,也清楚这群人脑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,可他到底没力气,最后没能逃得过,被那群人抓住。
他们以为他是孱弱的小孩,可实际上,当初的能够逃离人贩,是因为他发狠将刀抢过,砍死了那些人。
他并不弱,相反因为母亲重病、继父酗酒,家中的田地都是他耕种的
所以他故技重施,身上的血不是他的。他流的早已经干掉,混着他的皮肉长在了一处。
卫昭咬着口中的软肉,疼痛让他的意识短暂清晰:“我没病。”
客栈那人呸了一口:“那你有钱吗?这里可没有郎中,没得死在这,还不照样晦气!”
卫昭虽然人小,但眼神极凶,骇得客栈那人往后倒退几步,意识到对方只是个小娃娃,这才找回些底气。
“没钱别在这拄着!快些离开!”
卫昭转身便走,脚步不稳,险些摔倒在地,被他咬牙撑着,这才走出几步远。
他的脸颊红的灼热,眼前也雾蒙蒙的。耳边一阵嗡嗡响,似乎有人在唤他。
“卫昭,卫昭”
是谁呢?除了母亲,没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唤他。可他身边并没有母亲。
卫昭还没想明白,眼前便是一黑。
清辞将钱交出去后一阵肉疼,不免在心中暗骂黑店。
那人以卫昭有传染病为由,非要清辞多交钱,否则两人都甭想在这儿住店。
她打又打不过,再说带着发热的卫昭也没好去处,只能认命交钱。
其实清辞在出声叫卫昭时便后悔了,恨不能将卫昭两个字吞进去。